2023-08-31 16:58:26 來源 : 騰訊網
切爾諾貝利發生核事故的5分鐘后,凌晨1點28分,第一批消防員趕到了現場。
抬頭望去,4號機組的廠房已經被炸掉一半,烈火正在吞噬剩余的墻體。
(資料圖)
消防員看不見那些致命的“殺手”——爆炸釋放出的大量放射性物質(主要是銫-137和鍶-90),他們只想撲滅眼前的大火。
為了避免大火燒到其他反應堆,由普拉維克中尉率領的消防隊立刻采取行動。
他們身穿平時用的消防服和頭盔,攀登上廠房的屋頂,試圖靠近著火點。
沒過多久,身經百戰的消防員們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狀況,惡心嘔吐,難以站立,感覺“像是病了”。
核電站的值班醫生趕來詢問,是否有人燒傷。
消防員的回答卻令人更加不安:“沒有,情況還不明確,某些東西讓我的小伙子們不太舒服。”
到早晨7點,參與救火的消防員全部被送往醫院,其中很多人出現皮膚發紅、潰瘍、出血、嘔吐等癥狀,包括普拉維克在內,有28人在隨后三個月內死于急性放射病。
災難降臨的這一天,是1986年4月26日,位于烏克蘭首都基輔以北130公里的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發生了史上最嚴重的核事故之一。
據聯合國專題報道,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發生后,估計有840萬人受到輻射影響、15.5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受到污染、60萬人參與救援和清理行動、40萬人被迫離開故土。
伴隨著這一串觸目驚心的數字,恐懼蔓延到世界各地,時至今日,當年受災最嚴重的烏克蘭、白俄羅斯和俄羅斯的部分地區,仍然處于核災的陰影之中。
1986年,核事故后的切爾諾貝利。圖源:網絡
01
切爾諾貝利事件發生時,冷戰正逐漸進入尾聲,歐洲各國并未及時得到來自蘇聯的消息。
第二天,在距離切爾諾貝利1000多公里的瑞典福斯馬克核電廠,有工人檢測發現其衣服上沾有放射性物質(超過正常值100倍),而這些輻射物并不是來自本地的核電廠。
20世紀,核動力登上歷史舞臺,開啟了原子能時代。
在安全的情況下,核能無疑是一種清潔、高效的能源,但也存在諸多風險。因此,世界各地的“反核運動”此起彼伏,比如1979年美國三里島核電站事故發生后,有20萬人舉行了反對使用核電站的示威。
現在,福斯馬克核電廠檢測到歐洲放射性水平發生的變化,這引起了瑞典人的高度警惕。
專家們結合風向制作出一張地圖,根據輻射物的來源,推測蘇聯某地發生了一起嚴重的核事故。瑞典政府與蘇聯取得聯系,但沒有收到蘇聯當局的肯定答復。
1986年,切爾諾貝利周圍輻射污染分布情況。圖源:網絡
此時,蘇聯的很多民眾甚至官員也不知道切爾諾貝利發生了什么。
核事故的發生地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位于烏克蘭北部的曠野,自1977年投入使用,共有4臺機組,此次發生爆炸的是第4機組的核反應堆。
為了安置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建筑工人及工作人員,蘇聯政府曾在靠近烏克蘭和白俄羅斯邊境的地方興建了一座城鎮——普里皮亞季。
這座小鎮多次被評為“模范市鎮”,核事故發生前,普里皮亞季有居民50000人,他們很多人在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工作,代表著蘇聯核工業的未來,也將這座小鎮當成了一生的歸宿。這里的游樂園、游泳池、體育館、醫院、酒店都曾留下他們的足跡。
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站長布里奇哈諾夫,曾經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番驕傲的言論:
“1977年將被載入蘇聯核工業發展史,這一年在普里皮亞季誕生了一位核能巨子。”
然而,核事故發生時,距離切爾諾貝利第一座核反應堆開始工作,僅僅過去了9年。
1986年4月26日,在一聲恐怖的巨響之后,切爾諾貝利第4號機組赤焰如柱,黑煙遮天,水泥塊、玻璃碴、石墨渣、燃料棒碎片落滿一地,猶如一幅末世景象。
事故當晚的消防員,成為第一批犧牲者。
他們曾經無數次地撲滅火焰,卻對輻射無能為力,救火時接觸的放射物開始摧毀他們的身體。在高輻射的直接影響下,醫生也無法拯救這些病人。
普拉維克中尉是最先趕到現場的消防員之一。
他在當地有一個美好的家庭。熱愛讀書寫字的他保留了給妻子寫信的習慣,總喜歡用書信來表達對妻子的愛意,有時他會在清晨陪父母親干農活。
但這一天,普拉維克的家人遲遲等不到他回家。當聽到普拉維克被送到普里皮亞季的醫院時,他們才急忙沖去醫院看望他。
普拉維克此時已經得知事態的嚴重性,于是他隔著窗戶,告訴家人,讓妻兒現在就帶上行李,騎摩托車前往位于烏克蘭中部的岳父岳母家避難。家人們照著普拉維克的指示行動,出門前,妻子在家中留下了一封書信。
這是一封注定沒有回信的情書。
切爾諾貝利事件中的消防員。圖源:網絡
4月28日,蘇聯政府終于在電視上公開承認切爾諾貝利發生核事故,但并沒有說明核輻射的嚴重程度,此時,撤離及清理行動正在爭分奪秒地進行中。
在晚間新聞中,一名播音員用寥寥數語念出了電視臺早已擬好的新聞稿,也沒有提及輻射值上升以及當地居民撤離的消息:
切爾諾貝利原子能電站發生了事故,一座原子能反應堆受損,政府正采取措施消除事故帶來的影響,給予受害者援助。相關政府委員會已成立,以查明事故起因。
切爾諾貝利事件讓本就不樂觀的蘇聯局勢雪上加霜,尤其是受核輻射影響最嚴重的烏克蘭和白俄羅斯等地區,隨著核事故的流言四起,爆發了抗議運動。
這也難怪,蘇聯最后一位領導人戈爾巴喬夫將切爾諾貝利當作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說:“比起我發起的開放改革舉措,可能切爾諾貝利事件才是蘇聯解體的真正原因。”
切爾諾貝利事件之后,戈爾巴喬夫成為了一名忠實的環保主義者,后來多次把切爾諾貝利寫進他的暢銷書中。
戈爾巴喬夫。圖源:網絡
02
時間撥回到1986年4月26日的1點23分。這是切爾諾貝利4號核反應堆發生爆炸的時間。
國際原子能機構將切爾諾貝利核事故定為最高第七級事件,做過多次調查,但關于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的起因,有兩份觀點迥異的官方報告。
第一份報告(INSAG-1)認為,切爾諾貝利核事故是一起由于操作失誤引發的“人禍”。
事發當晚,廠長布里奇哈諾夫并不在場,控制室內負責操作反應堆的主要人員是:時年55歲的副總工程師迪亞特洛夫;擁有10年電站工作經驗的第9操作組值班主任阿西莫夫;年輕的新手操作員托普圖諾夫。
本來是看似穩如老狗的老中青三代組合,卻鬧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動靜。
報告顯示:“在后備渦輪測試的準備與執行階段,操作人員關閉了一系列保護系統,違反了技術操作最重要的安全規定。”當時,為了重現測試所需的緊急情況,操作員關閉了緊急核心冷卻等幾個系統,隨后又為了盡快完成測試而隨意操作。
后來,切爾諾貝利核事故調查委員會主任委員、蘇聯專家勒加索夫對此批評道:“這就好比飛行員一邊飛行,一邊測試飛機的引擎。”
按預定計劃,當天凌晨1點23分,4號核反應堆將關閉其中一個反應器20秒,并進行發電機能力測試。
但因違規操作,4號核反應堆的功率在短時間內激增至最大設計負荷的約10倍,7秒后導致災難性的蒸汽爆炸,造成火災。
反應爐的設計者認定不可能發生這種“關閉安全系統又肆意操作”的情況,所以并未設計一個強制系統阻止事故發生。
另外,切爾諾貝利核電站采用的RBMK反應堆屬于早期的核電系統,只設計了單一的防護層,不像后來的核電站在反應堆外還建有安全殼,爆炸后墻體垮塌,核反應堆爐心暴露在外,迅速向大氣釋放了520種危險的放射性核素,同一核電廠的1、2、3號機組被迫停止運轉。
災難由此爆發。
切爾諾貝利事件中的清理人員。圖源:網絡
而在另一份報告(INSAG-7)中,則說發生爆炸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操作人員的失誤,而是反應爐的設計本身存在缺陷,容易造成“正空泡效應”等反應,導致安全隱患。
如此一來,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的起因陷入了羅生門。
不難看出來,這是蘇聯政府、烏克蘭政府、國際原子能機構與反應爐設計者等各方勢力的“極限拉扯”。
事已至此,如何化解此次危機,成為蘇聯要面對的難題。
1986年,一家直升機飛臨切爾諾貝利上空。圖源:網絡
03
爆炸發生后,在現場附近測出了致命量數百倍的核輻射,距離30公里內的居民需要緊急撤離。
4月27日中午,即公開核事故消息前,蘇聯政府用于疏散居民的1000多輛客車及3列火車便已到達,隨后將普里皮亞季與切爾諾貝利的53000名居民與員工全部撤出,并在200公里外的斯拉武特奇安置疏散的居民。
普里皮亞季播送了一條緊急疏散廣播,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永遠回不了家園。
事故后36小時,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周圍的全部居民撤離完畢。有專家判斷,普里皮亞季及附近地區在此后的幾個世紀內將不再適合人類居住。有數據統計,各地因切爾諾貝利核事故而背井離鄉的居民多達40萬人。
切爾諾貝利4號核反應堆內部的火災持續了10天,除了反應堆中剩余的800噸石墨引起的大火,還有約50噸核燃料在爆炸瞬間化作煙塵進入大氣層,另有70噸核燃料和900噸石墨分散在反應堆周圍。
之后一周,直升機不斷飛向核電站上空,先后從空中向反應堆爐芯傾倒了5000噸的硼砂,才停止了反應堆中的鏈式反應。
但,直升機投擲的5000噸材料,讓本就遭受重創的建筑物更加搖搖欲墜。同時,4號機組內近千噸溫度高達1200°C的石墨塊與堆芯熔融物不斷向下融穿幾層混凝土樓層后,可能會遇到地下室內積存的高放射性廢水,導致水蒸汽爆炸,完全摧毀4號反應堆,甚至使放射物飄散到歐洲各地。
5月2日,切爾諾貝2號反應堆的技術人員、高級機械工程師阿納年科,第2渦輪車間控制單元高級工程師別茲帕洛夫和切爾諾貝利反應堆值班長巴拉諾夫三人,接受了一個危險系數極高的任務——身著防護服,潛水進入4號反應堆被淹沒的地下室,打開排水閘門,避免又一次爆炸的發生。
其中,阿納年科由于平時的工作而熟知閘門所在位置,別茲帕洛夫清楚地了解閥門如何控制,巴拉諾夫則負責照明。
很多人認為,這次行動必死無疑,甚至三人可能在到達排水閥前就會被高輻射殺死。
然而,阿納年科等人憑借著對地下室路徑熟悉,避開了高輻射積水區域,之后找到排水閥并打開,抽取了地下室內的廢水。
數個月后,爐芯的放射性熔融物果然和當初的預計一樣,燒穿了樓板,但由于地下室內的放射性冷卻水早已排空,并沒有發生蒸氣爆炸。
更幸運的是,三位冒著生命危險下水關閉閥門的英雄,安全地完成任務,回到地面。
根據阿納年科的口述,他們在事先計劃好一切后,以最快的時間下潛到地下室,到達指定位置,隨后在陰暗狹窄的水下迅速找到了一個閥門。
阿納年科還記得,當時打開閥門的興奮情緒:“過了幾分鐘后,我們聽到了水流特有的噪聲,并且感覺到水位在下降——水終于往外排了!”
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在核災難面前,他們只能依靠自己的肉體,去力挽狂瀾。
參與行動的巴拉諾夫、阿納年科與別茲帕洛夫,前兩人到2018年仍健在,并接受了烏克蘭政府的表彰。圖源:網絡
5月4日后,石油鉆機鉆入反應堆地下,每天向里面注入25噸液氮,使反應堆地下土壤凍結在零下100攝氏度左右,避免反應堆爐芯熔融物不斷下降污染地下水。直到專家評估4號反應堆的核裂變已經不會融穿,才在隧道內灌滿混凝土后封閉。
此后幾個月,蘇聯政府派出24萬軍人、工人,在炸毀的4號反應堆外部修建了鋼筋混凝土的“石棺”,將事故現場徹底封閉起來,以免輻射持續擴散。
“石棺”只是一種臨時防御措施,僅有30年左右的使用壽命。由于現場輻射量過高,很多地方在施工時缺乏必要的焊接,甚至連螺絲釘也沒有。
一旦“石棺”發生倒塌,反應堆內大量的放射性塵埃將再度擴散到空氣中。
因此,蘇聯解體后,由歐美各國建立的切爾諾貝爾基金,提出“遮蔽執行計劃”,在4號機組外圍建造一個新的遮蔽結構體,即“新石棺”。
該工程已于2019年完工,就國際合作的規模而言,它是核安全領域有史以來最大的項目之一。
歷時三十多年,切爾諾貝利事件的后續工作仍在進行。這需要各個國家的攜手努力以及漫長的等待。
切爾諾貝利4號機組現狀。圖源:攝圖網
04
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故事,并沒有在這次事故后畫下句號。
除了發生爆炸的第4號機組外,其余三臺機組仍照常運行了十幾年時間,直到2000年才徹底關閉,結束了輸送電力的使命。
事故發生后幾年內,陸續有人返回切爾諾貝利工作。
截至2016年,普里皮亞季的“無人區”住著140名居民。81歲的老人伊萬是核事故后重返家園的核電站工人,他和妻子瑪麗亞一直生活在這里。
有記者采訪了生活在隔離區的伊萬,他說:“你問我們回家后的生活怎樣?我回來后,就跑到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打工。生活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情都變了。”
“過去,這里有人居住。突然間,他們都不見了。過去這里充滿了生活,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事做。現在,你該怎么辦呢?”
來自中國臺灣的科研團隊,曾在普里皮亞季的隔離區采訪了一位名叫Rosaliju的小學教師,她在核事故后曾短暫撤離到安置點,卻因為無法適應新生活而回到家鄉。
三十多年來,她獨居在當年家人蓋的房屋中,拒絕了烏克蘭政府提供的福利,包括免費到切爾諾貝利的員工餐廳吃飯,以及住在有水有電的管制區內,每天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耕種、打水、砍柴、生火,守望者祖輩留下來的土地。
他們的回歸并不合法,曾經多次被警方驅離,又重返,官方只好默許他們留下,但也不允許有更多人回歸。
普里皮亞季的一處廢棄公寓。圖源:攝圖網
昔日繁華的普里皮亞季成為人煙稀少的“鬼城”,這座廢棄的小鎮已經成了記錄蘇聯末期的博物館,很多公寓還遺留著居民撤離時未能帶走的生活用品。
狼、野豬和熊在周圍茂密的森林中穿行,奪回了大自然的話語權。
很多人相信,在密林深處,也許存在“哥斯拉”般的怪物。但動植物在核輻射環境下的頑強生存有時超乎想象。
切爾諾貝利事故發生后,核電站附近的大片針葉林變成了鮮艷的橘黃色,隨著高劑量輻射席卷該地,這片針葉林很快便死亡,淪為荒地。
但經過三十多年時間,這片樹林幾乎完全再生,白樺樹等樹木取代了以前的針葉林。不過,近年的一項無人機調查顯示,這片樹林的輻射仍高得驚人。
近年來,有一些勇敢的旅行者會前往切爾諾貝利探險,在相對安全的疏散區內,有數家公司在提供導游服務。
然而,核災帶來了很多看不見的傷害,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普里皮亞季的回歸者那樣幸運。
事故中泄露的放射性同位素中,銫-137的半衰期為30.07年,鍶-90的半衰期為28.9年,而它們都需要300年的時間才能衰變到目前強度的千分之一,屆時這片土地才再次適于人類居住。
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現狀。圖源:攝圖網
科學家們一直在檢測切爾諾貝利及周圍土壤、動植物體內的輻射量。
盡管空氣中的放射物已經逐漸消失,但受到銫-137等放射物污染的土壤仍會威脅人體的健康,一部分放射物被植物吸收,隨著牲畜吃草轉移到其體內。危險的銫-137被攝入人體后,會損害人體細胞,甚至導致甲狀腺癌等重大疾病。
除了導致細胞死亡、癌變等,核輻射對人類的精神狀況也會產生影響。
常年研究輻射對健康影響的烏克蘭國家醫學科學院教授康斯坦丁·卡嘉諾夫斯基說,“近年來,已經得到證明,神經細胞分裂很容易受到輻射……這會導致許多疾病如認知障礙,行為障礙,思維障礙和情緒障礙,其中包括抑郁癥和自殺。”
由于各方統計數據不同,對于此次核事故造成的傷亡人數至今沒有定論。
據2005年聯合國、國際原子能機構、世界衛生組織和烏克蘭政府等機構的聯合報告顯示,該事件死亡人數約為9000人,數百萬人受到核輻射侵害,一直到今天,影響也未曾終結。
此外,切爾諾貝利周邊地區的甲狀腺癌、胃癌等發生率比其他地區高3倍,兒童夭折率比其他地區高5倍。
2019年,普里皮亞季的一處廢棄體育館。圖源:攝圖網
自切爾諾貝利事件后,核的恐懼彌漫全球各地,而今,這種恐懼已然歸來。
2021年,切爾諾貝利核事故35周年之際,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演講中說:“災難無國界,但我們能夠攜起手來,努力預防和遏制災難,為所有需要幫助者提供支持,并實現強有力的復蘇。”
但愿如此。
參考文獻:
[白俄]阿列克謝耶維奇:《切爾諾貝利的祭禱》,中信出版社,2018
[俄]格里戈里·梅德韋杰夫:《親歷切爾諾貝利》,民主與建設出版社,2019
[美]沙希利·浦洛基:《切爾諾貝利 : 一部悲劇史》,廣東人民出版社,2020
標簽: